第二章 郗音（2）

郗音坐在小院石桌前，翻閱著羅子閆三、四天前派人送來的書，看得愛不釋手，歸期便一拖再拖。

“小姐看書真是看得癡了，回家的期限又拖了七、八天，回去東主鐵定要責罰我”

“楚兒，讓她看吧，三哥那裏我讓人帶封信回去”

楚兒眉眼一展，道：多謝郗蘿姑姑。

郗音一待便是三個月，三個月裏她偶爾幫著郗蘿炒菜時添些柴火，其餘光陰都在院外石桌研思書中的謀術。

偶去書樓，卻發現謀術中更多精奧。

書樓的次數去得多了，看守人也不再攔阻。

晚風吹動著院外竹林，竹葉簌簌，郗音站起身，往小院外走。

“小姐，你又要去書樓？”

郗音轉過身，道：我一會兒就回來。

郗音走到書樓，樓外是青石板鋪就的一

塊閑置的空地。

郗音腳剛踏上石板，身後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。

“郗音”

郗音轉過身，見羅子閆走上，微屈身行禮：教主。

“許久不見，謀術的書你應是看完了”

“是，郗音受益頗多”

“謀術雖好，有時卻不能直接用來防身，你可以簡單地學些兵器，若遇到危險也可及時護命”

“嗯～”郗音一番思量點點頭，道：可我對弓箭不感興趣，我見書樓有一把挺漂亮的劍，要不教主賜給我？我知道教主很繁忙，並沒有時間指點我，不如給我一本書，我照著書上的圖畫練。

“好。你要有不懂可以去晞和殿找君千勝”

樓上的拐角處，羅子閆看著空地上練劍的郗音。

“她雖不是學劍奇才，卻也不差。教主，你如此栽培她，不怕她學成以後離開弋教？”君千勝道。

“她對謀術的醉心，就如同你對劍術的執著，萬俟儇過幾日就要回教了，她會因為能拜萬俟儇為師而引以為豪的，而萬俟儇也會很樂意收這樣一個有天資的徒弟，日後，就算她離開了天淵，她還是弋教的人，她會成為弋教的一只得力臂膀”

空地，郗音收劍，衣袂翩翩下了石階，淡出了兩人視線。

夜晚，月亮掛在林梢，郗音見林中一點寒光閃動，郗音走進竹林，卻又不見。

‘啊～’郗音一聲輕呼，訝道：教主；

“教主你怎麽會在這裏？”

“賞月”

“賞月？”郗音在心裏重覆了一遍，又擡頭看了眼上空月亮，道：那郗音不打擾教主了。

“嗯”

待郗音走後，羅子閆輕捂了下肩頭，血溢滿指縫。

深夜，紫陌殿內羅子閆額上冷汗直流，一雙眼猛地睜開，緊扣住了一只皓白纖細的手腕，一張濕帕掉在了床沿。

“你別亂動，你受的傷很重”

羅子閆放開郗音手腕，眼睛瞥向了裏側。

郗音心下道：真是個高傲的人。

郗音拾起帕子，替他揩去額上的冷汗，道：忍著點疼，還有一枚鏢嵌在骨裏。

“你拔吧”

羅子閆眉眼微皺，一點銀色從骨中拔出，血珠外濺，一股股冷汗從面頰流下。

郗音動作輕柔地將傷口替他裹好，卻發現他已睡著。

月光照在他的臉上，他的眉很長、飛揚入鬢，睫毛長而翹，鼻高挺，唇微抿帶著倔強。

郗音拉過被子替他蓋好，轉過身，坐在地上，彎起雙腿，背靠著床沿。

羅子閆醒來，月已隱去，天已有微微的亮，殿外罩著一層薄霧。

在對面的桌上放有一杯茶水。

郗音踏著晨間的霧回到小院，回到屋中，手托著腮看著窗外，旭日從晨霧中升起。

雙眼中映出了一對狹長的眸子。

軒明殿中，羅子閆正伏案疾筆，白蘅從殿外走近，彎腰一禮，道：教主，萬俟儇到紫鳶林藪了，不過他的信中說他有私事要處理，暫時趕不回教。

“紫鳶林藪？”羅子閆心中浮出了一個美麗帶著傷感的名字：莫紫鳶。

“好，我知道了”

“你下去吧，白蘅”

白蘅退出殿後，羅子閆雙眉深鎖：萬俟儇不能回教，若郗音提出要回天香居，該如何阻撓呢？如此有天資的一人，失之可惜。

郗音輾轉反側，閉眼睜眼皆是那一雙狹長的眸子，日升又月落。半月裏郗音去書樓的次數越加多，偶有疑惑或在字裏行間有所得，便會去軒明殿找羅子閆論討。

兩人很多時候都會論到過夜半，籠中燈花落。

而弋教中人亦皆數悉知。

午後，清風吹拂著烏發，吹動著綠色裙裳，郗音走到軒明殿外，她知道午飯後羅子閆都會小憩一下。

郗音推開門，見羅子閆正以手支頭小睡。郗音走到案前，見一只筆正放在硯臺，回頭看了眼熟睡的人，勾唇一笑，提起筆、筆尖輕落在羅子閆臉頰。

案上的人睫毛微顫，郗音神色一斂，迅速將筆放回了原位。

“吵醒你呢？”郗音溫柔問道。

“我東西忘在這裏了，我過來拿”

郗音走到一旁的書架，羅子閆眼中狐疑。

“師父”郗音拿下書架的書，側過頭道。

“你不是不願叫我？”羅子閆跟她半個月的相處，知道此女子雖溫柔善解人意，但鬼主意甚多。

“你教了我這麽多，我總得有個稱呼，師父雖不是我願，可要叫你名字又覺得怪怪的”

郗音走到案前，道：師父，你眼睛上蘸了些墨，我幫你擦擦吧？

郗音伸手在羅子閆眼角一‘抹’，八爪魚的最後一筆便補上了。

“郗音，那日你是怎麽知道我受傷了的？”

“你衣上的血落到我裙裾上了”

“哦”

“再過幾日萬俟儇就要回來了，我過兩天也要下山去一趟紅葉霜都，你要是無趣，可以去找萬俟”

“嗯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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